現(xiàn)實生活中,對于大多數(shù)人來說,搬家似乎是尋常之事??墒菍ξ襾碚f,每搬一次家,就如同扒一層皮——身累心也痛。
過去“耍單幫”(未成家)那陣兒,搬家是件極其簡單的事,純粹的“腿肚子貼灶王爺——人走家搬”。其實那時的“家”充其量是間月付若干租金的民間旅館,還算不上真正意義的家。真正住上屬于自己的房子后再搬家便有些繁瑣了,因為除了肩上的行李之外,還有亂七八糟的鍋碗瓢盆。一撇一捺才構(gòu)成個“人”字,可我的“人”字只有一撇,全然不知“捺”在何方。于是搬家時就咬著牙根盼:碰個女子,談一陣子,定個日子,攙進(jìn)房子,生個兒子,坐個月子——然后就住上一輩子,再不用搬家了!
真有了“女子”、“兒子”,這家卻依然要搬——一是因為我住的地方都是繁華的鬧市區(qū),住上幾年就要搞開發(fā)而全面拆遷;二是因為我覺得一個地方住久了,生活就會逐漸缺少激情。搬了新家便不一樣了——進(jìn)了新家就一度激蕩著難以名狀的興奮,東瞧瞧西看看,為冰箱放哪個位置恰當(dāng),與那位“女子”用辯證法和心理學(xué)、邏輯學(xué)足足爭論到子夜;為沙發(fā)沖哪個方向放得體,就足足翻了三個版本的《堪輿學(xué)》
搬家最大的難題還并不是搬運雜物費勁,而是“刪繁就簡”費心。每搬一次家,家里就像用篩子濾過一遍一樣,東西扔的扔,賣的賣,恨不得精簡到身無換洗之衣,廚無隔夜之糧,只是,到了扔時、賣時卻又件件割舍不得。哪一件不是我們用汗水換來的?那堆泛黃的舊書是我用稿費買來的,扉頁上還清晰地寫著購書的時間和地點;那件花格襯衫是我參加工作第一年得的獎品,它記載著我的奮斗歷程;那個書柜是我中學(xué)時自己拆了碗櫥打的,雖說簡陋,但當(dāng)時卻是我的“精神銀行”;那個舊壇子是我從老家的一個灰堆里扒出來的,據(jù)說古玩市場上可以賣到數(shù)百元;最顯眼的是那堆報紙,那是我多年來利用各種機會、千辛萬苦搜集到的,上面的每個版面、每篇文章都留有我的手印和汗?jié)n………而今一并處理掉,真有一種“風(fēng)蕭蕭兮易水寒,壯士一去兮不復(fù)還”的慷慨與悲壯。其實,豈止是“一去不復(fù)還”,簡直是從我身上剜肉、扒皮一般!于是,這廂往外甩,那廂往回拾,這個舍不得,那個可惜了——還是俺娘說得對:破家值萬貫??!
咱平頭百姓,誰能保證一輩子不搬家?搬家,就要牽扯油鹽醬醋、鍋碗瓢盆,就會萌生出許多雞毛蒜皮的小插曲。生活也就在這些瑣碎的交織下,變得千滋百味起來。當(dāng)然,對于我來說,搬家也不全是痛楚的經(jīng)歷和回憶,每次搬家,我還是有所收獲的:每搬一次家,我就感動一次,我發(fā)現(xiàn),我們眼中那些所謂的“平淡日子”里,竟然藏著那么多的牽腸掛肚和眷戀不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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